年3月12日,日本的东京羽田国际机场格外热闹。无数媒体记者和民众在机场跑道旁翘首以盼。他们等的不是明星“爱豆”,也不是领袖*要,而是一位“迟到归来的人”——小野田宽郎。
负隅顽抗!三十载为祸吕宋
小野田宽郎,还有一个称号叫做“最后的日*”。顾名思义,他是全世界最后一个投降的日*士兵。小野田在年才从菲律宾的森林中走出,向菲律宾当局投降。
因为二战后,受限于日本和平宪法,日本*队将名称更改为日本自卫队。随着日*陆*编制和名称的消失,年才投降的小野田宽郎成为名副其实的“最后的日*”。
从年到年的29年间,小野田之所以敢于坚持游击作战,除却他本身系日本*国主义的死硬分子之外,还与他受到的训练有关。
年时,日*相继失去制海权和制空权,偌大的太平洋疆域成为美*肆意驰骋的战场。为拖延美*的进攻步伐,保卫“绝对防卫圈”日本本土的安全,日*决定在太平洋诸岛开展游击作战。
小野田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,前往陆*中野学校进行游击作战的训练学习。学成之后,小野田被*部调往菲律宾卢邦岛进行防御作战。仅过1年,美*就让小野田的游击技能“得到施展”。
年美*反攻菲律宾,登陆卢邦岛。岛上大部分日*被缴械或消灭,仅有小部分日*深入深山老林坚持游击作战。虽然卢邦岛经济落后,但好在物产丰富。
岛上不仅有渔村和农田,在岛上的山林中还有牛群,用小野田的原话说“即使穿一件衬衫,光着脚也能生活”。岛上丰富的物产和不小的面积,为小野田的游击队提供周旋迂回的余地。
因此包括小野田在内的四名日*便在卢邦岛上同美*和菲律宾*方展开为期29年的游击战。期间虽然小野田人数物资均不占优势,但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老道的作战经验,他们令美*和菲律宾*府屡败而归。
当然为保持生存,小野田与其团伙多次偷窃当地居民的生活物资,上到斗篷睡袋,下到米饭盐巴都是小野田之流“强征”的对象。更有甚者,当地农民家里的牛也成为他们充饥的口粮。
或为保证自己的“生存空间”,或为抵抗搜捕,小野田团伙多次开枪向当地的警、民射击。29年来,小野田一众共打死打伤菲律宾*人,警察和普通民众余人,无辜死亡的农民就在30人以上。
因为小野田一行人的存在,菲律宾的卢邦岛始终都笼罩在战争的恐怖氛围之下。而且小野田游击队的存在严重影响当地的建设和发展。
本来卢邦岛处在菲律宾吕宋岛和民都洛岛之间,地理位置重要,具有良好的旅游业和海运业价值。但是由于日*游击队员在此地常年为害,当地社会经济发展迟缓。
随着小野田在当地行径的“无法无天”,日本*府为控制外交影响,加大对其劝降工作的力度。在年3月,小野田终于见到他“*牵梦绕”的上司谷口义美。
这位谷口义美在战时曾是小野田的直属上级,小野田曾多次表达,除非是上司谷口亲自命令,否则自己决不投降。最终在探险家铃木纪夫和日本*府的努力下,小野田终于在谷口的命令下,向菲*府投降。
这才有文章开头,小野田归国的一幕。于众人早已结束29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,于小野田宽郎而言,在年才算正式结束。
心愧难平~避人间远走巴西
一年后的年,正当所有人都认为这位“饱经风霜”的“战士”,即将在故乡安度晚年时,小野田却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。他决定离开故土,乔迁至巴西定居。
虽然小野田宽郎给出的理由,是自己受到来自二哥小野田格郎的邀请和感召。但是在笔者看来,小野田此举更多是一种对事实的逃避与自我放逐。
其一,巴西新居环境与卢邦岛极为类似。
在近30多年来长期生活在热带雨林的荒山野岭之中,小野田的生活已经高度“雨林化”,很难适应战后现代化的日本。前往巴西雨林开垦放牧反而能给小野田一种“回家”的感觉。
所谓“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”,生存环境对人长时间的塑造是很难短期扭转的。从22岁到52岁,小野田将人生最美好,最宝贵的29年耗费在菲律宾的雨林中,已经失去短时间适应新社会的能力。
在新闻和文艺作品中,我们经常会看到老年囚犯出狱后,因为无法适应生存环境地陡然改变,这些刚刚获得自由的人往往选择再次犯罪重回监狱,甚至以自杀逃避。
这都能显示,即便新环境更加舒适,但中老年人对于环境的习惯无法轻易改变,小野田也是如此。根据小野田身边人的回忆,刚刚回到文明世界的他无法在平整的床上安眠,需要将床上调15度才能睡着。
因为当年在卢邦岛上,为避雨和狩猎,小野田和同伴曾常年居住在山坡上搭建的树屋中。这15度的倾角恰恰就是树屋“床铺”与水平面的角度。
另外就是常年的“兵荒马乱”的游击生活,令小野田的心至死都没有从雨林中走出。他不愿使用洗衣机和其他家用电器,因为那会让他想起飞奔的汽车和坦克。他厌恶听到飞机轰鸣,因为惧怕有轰炸机。
以上均可见,人的习惯一旦形成,在短期内很难改变。
巴西和菲律宾同属于热带雨林气候,天气风土和植被类型颇有相似之处。
即便气候和生活环境不如日本那般舒适,但是巴西的环境更像卢邦岛,外加附近又有亲友帮助,这是小野田无法拒绝的“理想环境”。
其二,自我放逐,意在重新构建心理建设。
战争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摧毁家园,夷平乐土,更在于对所有接触战争者心灵的摧残。事实上,很多*人在战争结束之后,都无法从战争中解脱并适应现代社会,这便是PTSD,创伤后应激障碍。
PTSD问题是困扰退役,甚至是现役*人的重要问题。因为战争的残酷与激烈会极大震撼参与者的内心,出于本能人们会选择封闭自己来逃避。
倘若此时没有强大的信念支持和及时的心理抚慰,在战争条件下,*队会出现哗变和逃兵。在和平条件下,老兵们将无法平和地面对自己的生活,无法顺畅地融入社会。
PTSD的危害在非正义战争中显示地更加明显。因为不知自己为何而战,残酷的战况加剧士兵的自我否定和怀疑,导致很多士兵在退役后选择离群寡居,甚至自杀。
如据美国FOX新闻网在年报道,曾经在阿富汗服役的“战斗英雄”美游骑兵空降师*士长安德鲁,因为无法从PTSD中平复心理,当着妻子和孩子的面在家中自杀。
在战场上,他们是战斗英雄;回到家乡后,他们因为滥杀无辜被指为婴儿杀手。在忍受他人唾弃和不解的同时,老兵们还要经受战场噩梦的折磨。据统计,年,每天都有20名美*老兵因为心理问题自杀。
如《第一滴血》和《现代启示录》的电影都艺术化地展现老兵在战后经受舆论与心理的多重折磨,最终走向毁灭的故事。如兰博一样选择远走他乡,自我放逐,成为很多老兵自我疗愈的办法。
如果我们结合小野田回国后,所表现出的种种不适应和适应障碍,也可以得出小野田身受PTSD的困扰。他将自己流放到巴西放牧,用忙碌的生活“填满”自己,慢慢适应现代社会。
其三,逃离日本,意在逃避战败的愧疚与沮丧。
无可否认,能支持小野田宽郎在近30年间忍受恶劣的生存环境,并持续作战的源动力,是他对于日本*国主义必胜的信念。可是当小野田听到上司谷口义美投降的命令时,他心中的“信仰”彻底崩塌。
据菲律宾前总统夫人伊梅尔达·马科斯回忆,在向自己的丈夫正式投降后,小野田宽郎表现地极为痛苦,甚至在外人面前失声痛哭,质疑自己的所作所为。
因为他无法接受自己国家*队的失败,更无法接受自己在他国的小岛上,坚持一场早已结束近30年的战争的意义。如果自己的国家早已投降,那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和所作所为都算什么呢?
自己参*时被认定为“甲等合格”,经过两年的历练已经崭露头角,被提拔前往九州的第一预备士官学校进修,晋升少尉衔,俨然是*中冉冉上升的新星。年少的小野田是全家人和周围邻居眼中的骄傲。
在二战时期的日本,因为受到*国主义*府长期的洗脑宣传,民众普遍坚信日*“武运长久”,并以亲属朋友在沙场为国建功为荣。可以想见以小野田的资历和*旅发展,在当时会享有何种的荣光。
同时在畸形的胜负观念下,日本*人厌恶投降。久而久之,对国家的盲目自信,对自己行为的偏激坚持,迫使小野田拒绝面对失败的现实,并不断寻找新借口“催眠”自己坚持下去。
在投降之前,小野田便经常接触到曾经战友赤津勇一和亲人劝降的消息。但是小野田出于对天皇的“迷信”和自己身为*官的“坚持”,始终不愿面对和接受“北望王师又一年,王师只剩一个连”的事实。
他们将战友的劝降扭曲成敌人的阴谋,将亲人的思念当做美*的胁迫。
所谓的“必须有指挥官的命令才会投降”,只不过是小野田心中最后一块遮羞布而已。
他并非不知道战争已经停止,只是不愿相信,也不愿意面对自己失败的事实,不愿接受自己无意义坚持的结局。
当小野田回到日本后,无论是媒体采访的记者或者是亲友和邻居,都不约而同地询问小野田一个同样的问题:为什么你坚持将近30年?你一点都没发现战争结束了吗?
众人直达内心的问题,无疑给小野田身心以沉重一击。倘若一两次询问尚且可以说谎敷衍,但千次百次的灵*拷问,无疑会令小野田时刻处在自我怀疑和否定的深渊中。
如此想来,远走巴西,远离自己的过去,也变得顺畅合理起来。
其实小野田这种逃避行为,在客观上也反映出整个日本社会对于战争的态度。对于二战的历史,日本民众选择“做鸵鸟”,而统治阶级则选择否认并为*国主义“招*”,统统不想反思,不敢直面事实。
二战后,日本社会没有经历彻底的清算。从民间到统治阶级,整个对于国家在二战期间的狂热和暴行几乎没有系统性的反思。拒绝承认或拒绝面对,成为日本民众对于战争罪行“共同立场”。
由于日本独特的“耻感文化”,日本人即便再如何发挥“躬匠精神”都无法正视并改正自己的过错。纵使鞠躬道歉角度怎样优美,也无法改变其顽固保守,拒绝反省的傲慢。
在精英阶层眼中,小野田是一块为*国主义招*的“金字招牌”,但在普通民众眼中,他只是一个“麻烦制造者”。
因为他的出现,导致日本民众要一次次回忆起自己作为战败国公民的“羞耻和罪恶”,无法全身心地投入新生活。
以众多日本民众的心理和口吻来讲,“小野田宽郎的出现令所有人都不能轻松地生活,无法轻松地面对邻国民众,这很令人苦恼。”对本国历史如此的无视与背弃,无法想象日本的未来在何方?
幡然醒悟?*国*雾罩东瀛
9年之后的年,小野田重回日本。他没有投身日本牧业,反而在富士山脚下开设一个名为“自然孰”的野外生存训练营。
小野田以多年在热带雨林中的生存经验,教授无数儿童和青少年野外知识和生存技能。很多训练营学员甚至在11年后的阪神大地震中参与自愿救援,令小野田感叹“终于找到剩余人生的生存价值”。
但是,小野田真心对自己的战争罪行悔过了吗?并没有!
早在年,刚刚回国的小野田在接受日本媒体访问时,对于自己在菲律宾错付的30年光阴,仅仅以一句“在年轻时能全身心地投入战斗,我认为是一种幸福”淡然应对。
当年他曾经收到过日本当局万日元的补偿款,但是小野田并没有接受,反而将其尽数捐赠到供奉日*战犯的靖国神社之中。
其自传《绝不投降,我的三十年战争》在发售当年即获得60万本的销量,小野田通过收取版权费获益颇丰。但是他将其全数投入到巴西农场的建设中,心中丝毫没有对菲律宾卢邦岛的愧疚补偿之情。
直到年5月,小野田重登卢邦岛。他此行并非是为自己当年的行为道歉,反而是祭奠当年同自己屠戮民众,后死在岛上的几位战友。
小野田对当地的补偿,仅为岛上学校捐赠1万美元的奖学金。面对当年被他打伤的当地居民,在一个拥抱之后,“*人就是服从命令,我没有责任”这句话就是他对菲律宾民众的态度。
都说“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!”当日本国民集体对当年的黑历史选择沉默之时,又怎么能期盼日本人良心发现,诚心悔过自己的罪行呢?
从巴西“疗伤”归来的小野田,成为日本右翼势力的“座上宾”。在年和年他分别担任北陆大学和拓殖大学的讲师。无法想象一个手上沾染余人鲜血的战争恶魔能教授日本学生什么?
每每有保守势力的聚会和宣讲,小野田都会作为*国主义的“图腾象征”“荣誉”登场。当会场响起日*在二战时期的*歌时,小野田还会以眼泪呼唤那个“大东亚共荣”和“武运长久”的时代。
这位“最后的日*”终在年悄然离世,然*国主义之*于东瀛诸岛至今弥在,战争与侵略终会害人害己。希望二战中死亡的万日本亡*能让这些“不肖子孙”清醒一点!
“真的猛士,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,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。”躲闪逃避,文过饰非终究难得他人尊重,唯有正视历史,诚心悔过才有和平希望!
参考文献:
《绝不投降,我的三十年战争》小野田宽郎
《恐惧与自由》基思·罗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