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经轰动全国的“豫章书院”案,7月7日一审宣判,
在现场听完宣判后,网友
温柔JUNZ发了一条微博:“吴军豹两年10个月,任伟强两年7个月,驳回所有民事赔偿请求。只有一个非法拘禁罪,没有其他罪名。”判决一出,网友纷纷表示:“判得太轻了!”
在人们对这所江西南昌的著名“戒网瘾学校”的印象中,豫章书院四个字往往与暴晒、鞭打、虐待、囚禁、暴力训练等结合在一起。
曾经被豫章书院伤害的孩子们对这一判决并不认可。罗伟是其中之一,他以部分被害人未被告知开庭时间为由提出抗诉要求。
这个要求被驳回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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恶魔在身边
罗伟至今忘不掉,他被送进豫章书院的情景。
高考失利之后,罗伟想继续复读,冲刺深圳大学,但父亲罗天升并不同意,还在没有沟通的情况下,为儿子报了一所大专。
随着大专的开学日期临近,父子两的矛盾愈益激烈,罗伟不愿意去读书,在家里吵了两天架,气得父亲隔着门大骂他是混蛋,“浪费我们两万块”。
罗伟父母解决问题的方式很简单,找一个能解决儿子的地方。
一天晚上八点多,睡梦中的罗伟被父母叫醒,穿着睡衣迷迷糊糊走到家门口,门外是四个陌生壮汉,一个穿着警服,剩下三个穿着黑色的保安服。
罗伟被几个陌生人架住,塞进一辆面包车里,被带到豫章书院。
第一晚,罗伟被丢进一间屋子里,除了空气里弥漫的尿骚味,只有满是霉味的被子,和一片漆黑。他睡在肮脏的地板上,感觉身上爬着跳蚤,有老鼠在旁边来来去去。
吴军豹和罗伟的父母承诺,
1.不会虐待孩子,用传统文化感悟他们;2.半年学费3万,彻底改造。
吴军豹做到了4分之一:收了3万学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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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狱在人间
在小黑屋里,罗伟足足待了七天七夜。
被放出来之后,他发现,豫章书院和“书院”没什么关系。
在这里,很有特色的一点是,所有学员都穿着一样的民国服装,不知道是不是吴军豹觉得民国时代比现在更好,反正第一眼看到的人甚至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穿越了。
所有人的生活被严格限制,每天早上五点半准时起床,15分钟的时间洗漱叠被之后,紧接而来的就是花样迭出的体能训练:晨跑、蛙跳、太阳下曝晒。
豫章书院有一套严密的规矩,被子没叠整齐、打扫的区域被发现头发丝、吃饭碗里有剩余的米粒,甚至男女生说话,都难逃一顿戒尺。在这里,不服从老师或顶撞教官是头等大忌,会受到最高惩戒——挨龙鞭。
龙鞭,是根有小拇指粗的一米余长黑色塑料棍子,内里包着钢筋。
罗伟见过一次打龙鞭的场面,一个10岁的温州小男孩,因为拿了父母送来的零食没有优先孝敬教官,被扒下裤子按到地上,鞭子刺破空气,发出嗖嗖的声音,落在屁股上,引起嗷嗷惨叫。等到惩罚结束,小孩的屁股上留下了龙鞭的标志,一片混着淤血的紫黑色。
但没有人能够逃离这里,在家长和书院联合设置的高墙下,这些孩子们弱小得毫无反抗之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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逃出生天
年11月,罗伟的姥姥姥爷闯进豫章,一再坚持之下,终于隔着铁门看到瘦了20多斤,脸色蜡黄、目光游离的外孙。
“好瘦啊,这不快要死了”。
姥姥心疼不过,在家里日夜痛哭,求女儿女婿把孩子接回来,
一个多月后,罗伟终于等来了父母,颤颤巍巍走出那扇铁门时,双腿虽然发软无力,但他依然咬着牙,一步步往前挪动。他在心里暗暗发誓,将来,一定要摧毁这个“人间地狱”。
罗伟试过发帖求助,没得到任何回复和帮助,只得到了网站的封号处理。之后他走进了家附近的派出所,想以被非法拘禁为由报案,对方要求他到豫章所在辖区,结果到了青山湖区罗家镇派出所以后,受理的民警没有做笔录,只是让他“去请个律师来”。
罗伟陷入了绝望。
没多久,他被家人送到医院心身医学科,心理测试结果为“强迫状态中度,人际关系敏感、焦虑、抑郁轻度”,初步诊断,他罹患了适应障碍,症状为:恐惧害怕,紧张不安,度日如年。
听完他对豫章书院的叙述,医生在病历上写道:“家属把他送到豫章监狱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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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逼出抑郁症的受害者
罗伟从此换上抑郁症。
与此同时,他花了三年等待反击的机会。
年11月8日,罗伟报案,递交了控告豫章书院吴军豹等人对他实行非法拘禁的书面材料。12月8日,罗伟拿到立案通知书。他成了用法律手段对抗豫章书院第一人。
罗伟跑到江西省精神病院,试图开据自己的就诊病例和记录,但这份关键证据并没有拿到。罗伟有些沮丧,他说原件在他家人那里,现在不知所踪。
站上法庭后,吴军豹称在被送入豫章以前,罗伟已经有了心理问题。
罗伟关于民事赔偿的诉求,最终不予通过。
而罗伟以及和他一样的孩子们,在家里仍然面对着家人的不理解。
罗伟的代理律师查阅案卷发现,参加了警方笔录的绝大多数家长都是支持豫章书院,而非自己的孩子。部分父母甚至明确知道小黑屋的存在,还去参观过,但是他们觉得这个“就是好”,可以让他孩子静心,“我小孩回来之后更加礼貌跟听话了”。
罗伟对抗豫章书院的故事,或许还会继续下去。
但7年的抑郁症,也在折磨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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拯救“罗伟”们
在中国,像罗伟一样的精神障碍人群有近万。
他们长期处于情绪低迷、能量不足、被误解歧视的境况。其中很大一部分人,日常生活也难以自我料理,以至于一项简单的任务,比如打扫房间,都会变得难以承受。
腾讯公益上的一个名为“无郁中国行焕心行动”的公益项目,致力于帮助“罗伟们”。
康复的起点从家居的整理开始。这个项目针对抑郁症康复与日常居家生活环境的研究,进而帮助更多抑郁症患者。
尽管公益组织在介入,帮助抑郁症者重回正常生活,但引发众怒的“豫章书院”绝不是个案,而是冰山一角。
如果你去搜索“地名+戒网瘾”,你会发现这种封闭式的戒网瘾学校遍及全国。每一家都声称自己可以治疗“问题少年”,感化人心,然而事实如何呢?
除了在孩子心里刻下抹不掉的阴影以外,并不能真正改变什么。
青少年的心理问题,不是一句简单的“网瘾”就能概括。倒是一些家长,总觉得他们“无药可救”,但却从来没想过自己的问题,更没有真正去帮助过他们。
在腾讯公益上,有很多关爱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公益项目。年7月14日,一个“关爱困境儿童心理”的项目上线了。
他们根据青少年的具体情况建立个人档案,通过系列的课程和训练,心理疏导和心理健康教育等辅导,培养孩子们的自律性和社会责任感、从而促使他们可以健康成长。
吴军豹被捕以后,曾经跟罗伟这些对抗他的孩子们说过一句话:
“如果说我是被告人,那你们家长把你们送进来,你们家长应该也站在被告人的位置上。”